王眉坐在镜前施妆,细细地、无微不至地象做功课,这倒也确是她们的功课。
“得了,薄点行了。别把脸弄得象外国人的胳肢窝。”
她立时跟我翻了脸,把粉扑子一摔:
“你就一点好听的都没有,嘴跟粪缸似的。真不愿理你了,告诉你。”
“随便说一句你也急。”
“你以为你说的是什么好听话是不是?我就因为受你影响,有时和别人说话也带个脏字出来。人家都说我,原来你不这样说话呀,怎么变成这样?我说,总有人教,能不变吗?”
“对,你跟我净学坏了,一点好也没学。”我退后几步坐在床上。
“你别坐人家床上。薛苹不喜欢别人坐她床。”她冲我尖叫。
我站起来抽烟,把烟向窗外连连喷去。抽第三支时,一直用眼睛看着我的阿眉,温和地开口说:“你会得肺癌的。”
“我就是准备得肺癌。”
我噎她一句。可能是窗外江水来处夕阳西下的情景触动了我,我忽然有几分心酸。王眉也默默地不说话。我回身看她一眼,心里十分有气:
“喂,我死你高兴吗?”
“你说我高兴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不高兴。”
“能再嫁人还不高兴?”
“我现在也没嫁给你呀。”
她象一只碰见狗的猫,露出自卫的神气。
“你甭跟我瞪眼睛。”我指着她脸说。
“瞪你怎么着。”
“掐死你。”我把烟扔掉,走进威胁她。
“你敢——”
她不服地挺直上身,但气焰还是略低了低。我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,还好,楼下庭院没人。
“我不怕你。”她堵气洗着一副扑克牌(象是算挂那副)嘴里还嘟嘟哝哝,“你还别跟我耍二百五。”
“我也不怕你。”我对她说,“你脾气大,我比你脾气还大。”
“我有什么对不起你?”她冲我喊,“什么没给你?你还想要什么?还想要什么?”
我恨的就是这句话。
“不许喊。”
“就喊,啊——”
我冲过去,扬手要打。门一响,一个要找王眉的女孩呆呆站在门口,接着转身跑了。我退回窗户。
阿眉大失面子,含着泪发狠地洗牌,说:
“你还要打我,我妈妈都没打过我,你倒打我打上了瘾。你再动我一下试试,非跟你拼了。”
“你别没完啊。”
“没完怎么着。”她居然攥起小拳头,“不爱呆你滚。”
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我摔门而去。她在后面哭出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