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一人、一狗,蹲坐在院子里,太阳西斜,半个山坡都暗了下来。一人、一狗往那山坡上望,山坡上还是那十四座坟,坟已经培了土,很新鲜的样子。十四座坟似乎在醒着,和一人、一狗遥遥相望着。
西斜的余晖染在他的眼睛里,眼睛早就浑浊了,脸也像树皮一样沟沟坎坎的,他凝在那儿不动,痴痴幻幻的,五十多年了,他就这么守望着。
夕阳在他眼前跳了一下,太阳隐到西边那个山尖后面去了。有风,是微风,飘飘扬扬地荡过来,五十年前那一幕又如梦如幻地走了过来,枪声、喊杀声,还有那支一直没有吹响的军号,一起淹没了现在,淹没了现在已经七十二岁的王青贵。他蹲在那儿,如一只木雕,有泪水,是两行浊泪,热热的、咸咸的爬过他的脸颊和嘴角。
那狗仍那么卧着,眯了眼,望那十四座坟,他和它两双目光就网在一起,痴痴定定地看那坟,看那落日。落日只那么一抖,天就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