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斯门的草地上呈现一片欢乐,这里搭起了一个帐篷,本丁太太和几个妇女正在准备茶点,主日学校的孩子们在副牧师和卡斯、萨克布特两位小姐的带领下,正在赛跑、做游戏。毫无疑问,气氛是有点不安,可人人都装作无所谓,竭力掩盖所经历的无名恐惧。村前草坪上,有一根斜挂着的绳子,一端系在一个滑车上,可以将人猛烈地向对面的沙堆抛去。这和荡秋千及套椰子游戏一样,在青年中颇受欢迎。还有盛大的舞会。一架打气风琴连在一架回转木马上,使空气中飘荡着刺鼻的油味和刺耳的音乐。早晨去过教堂的俱乐部会员,佩带着粉红色和绿色的徽章,显得十分漂亮。还有几个爱时髦的人,用颜色鲜艳的带子装饰他们的圆毡帽。老弗雷契对于过节特别虔诚,透过窗口的茉莉花或通过敞开的门,都能看到他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架在两张椅子上面的木板上。粉刷他前屋的天花板。
下午四点钟左右,另一个陌生人从高原来到村子。他身材矮胖,戴着一顶破旧的皮绒帽,走得气喘吁吁。他的双颊一会儿瘪下去,一会又鼓起来,长满雀斑的胖脸神色十分不安,连那竭力想迈得轻松的步子也显得有点儿勉强。他在教堂附近拐了个弯,直向“车马旅店”走去。除了其他的人,老弗雷契清楚记得在人群中看到过他,他的古怪举止引起了老头儿的注意,以致刷子上的白粉浆流进上衣袖口也没在意。
套椰子的老板觉得陌生人好像在自言自语,赫克斯特先生也有同感。这个人在“车马旅店”台阶下停住了脚步。据赫克斯特先生观察,他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,才决定进旅店的。那人终于跨上了台阶,向左一拐去开客厅的门。赫克斯特先生听到从房里和酒吧传出声音,有人提醒那人走错了门。
“这间屋子是不准外来人进去的!”霍尔说。于是来者笨拙地掩上门,走进酒吧间了。
几分钟以后,他又出现了,用手背抹了抹嘴唇,摆出了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。赫克斯特先生看见他东张西望地站了一会儿,然后鬼鬼祟祟地向庭院大门走去,客厅的窗户正朝着庭院。那陌生人犹豫了一会儿,靠在门柱上,掏出一只陶土的短烟斗。装烟的时候,他的手指在颤抖,当他笨手笨脚点着烟斗后,就交叉着手臂,懒洋洋地抽了起来。他不时地向院子迅速地瞥上一眼,由此可见他的这副懒散相完全是装出来的。
这一切都是赫克斯特先生从卖烟草的窗口隔着罐头亲眼看见的,由于这个人的行为诡谲,他决定继续观察下去。
“来人哪,抓小偷!”赫克斯特叫喊着,马上拔腿就追。
赫克斯特接下去的经历虽然非常短促,却是令他永世难忘。他看见那人离得很近,正向教堂拐弯处和高原的道路飞奔。他看见村口的旗帜和远处的庆祝活动,可只有一两个人转过脸来注视着他。他一边高喊“捉贼”,一边勇敢地向前追去。可追赶了十来步,他的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神秘地缠住了,这时他已不是在跑,而是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驰着。他看见自己的脑袋离地面愈来愈近,眼前飞舞着成千上万个流星,至于后来嘛,他便茫然不知了。